新华网重庆9月14日电(刘刚、邵以南)针叶还是阔叶、纯林还是混交……镇里该种什么树,谭昊过去心里真没“谱”。
近几年每逢植树节前夕,便忙着与区级相关部门沟通协调、确定栽植树种——重庆市南岸区迎龙镇党委书记谭昊坦言“上心多了”。毕竟,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明月山范围迎龙镇辖区的镇级“林长”,须统筹考虑辖区生态与发展的关系,“不能走过场”。
2017年12月,重庆在西部地区率先探索林长制试点,建立以党政领导负责制为核心的保护发展森林资源责任体系。随着林长制从试点到扩大试点,再到今年全面推行,重庆逐渐实现了山有人管、林有人造、树有人护、责有人担。林长“治山”对生态改善和绿色发展的促进作用愈发明显,围绕生态资源“增值变现”的林业改革加快见效。林长制,这项生态文明领域的重大制度创新,已成为当地守护绿水青山的一种新常态。
重庆市从今年开始全面推行林长制。新华网发(廖禾 摄)
头雁“带队”
16700多名各级林长担起“治山”总责
重庆地处长江上游和三峡库区腹心地带,是长江上游生态屏障的最后一道关口。近年来,当地生态建设取得显著成效,但也存在着非法占用林地、山林资源保护基础薄弱、一些部门各自为政、部分地方生态保护意识不强等问题。
为破解这些难题,重庆在南岸区率先试点林长制,围绕“建制、护山、严控、美颜、增绿”开展工作。
南岸区随即建立了林长制会议制度、巡查制度、投诉举报受理制度等;设立区、镇(街)、村(居)、村民小组四级林长组织体系,由各级主要领导和负责人担任林长,逐步形成了各级各部门齐抓共管的工作格局。
按照属地划分原则,谭昊成为迎龙镇的镇级林长,负责辖区林地资源保护和生态建设。组织开展森林病虫害防治、宣传森林生态保护政策,紧盯森林火险、乱采乱占乱建乱捕……这些,都在他的职责清单上。
“以前只是林业部门的工作,但实施林长制后就不一样了,凡是与林子相关的事情,镇党委、政府都得管!”
有一次,谭昊接到基层林长的巡查上报信息:有人在林地周边租用居民房屋,洗涤宾馆被套等,污水容易对周边林地造成污染。谭昊立即前往现场查看。了解情况后,他通知相关人员进行联合执法,将非法作坊取缔在了萌芽阶段。
在南岸区试点初步获得成功的基础上,2019年7月,重庆进一步将试点范围扩展至全市15个区县,覆盖了中心城区“四山”以及三峡库区、大巴山、七曜山、大娄山等生态敏感区,并建立起市、区县、乡镇(街道)、村(社区)四级林长体系。各级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村(社区)负责人担任辖区林长,对辖区山林资源保护发展、各类自然保护地建设管理负总责。
今年4月28日,重庆市《关于全面推行林长制的实施意见》正式发布,对全市全面推行林长制作出周密细致的安排部署。自此,当地全面确立了党委领导、党政同责的市、区县、乡镇(街道)、村(社区)四级林长+网格护林员的“4+1”责任体系;责任体系、生态建设发展机制、问题发现机制、问题整治机制、绩效考核评价机制以及发展规划的“5+1”治理机制。
“16700多名各级林长将真正肩负起‘治山’重任,推动全市生态文明建设迈上新台阶。”
重庆市林业局副局长王定富表示,先行试点的实践表明,全面推行林长制是完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的重大举措,将强化地方党委政府保护发展森林资源的主体责任和主导作用,从根本上解决保护发展森林资源力度不够、责任不实等问题,对于重庆构建属地负责、党政同责、部门协同、全域覆盖、源头治理的森林资源保护发展长效机制,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璧山区境内的燃灯山绿意盎然。新华网发(甘秉福 摄)
横向联动
监管治理打开“协作模式”
“根据上传的图片和定位,有人在偷运马尾松。”一大早,璧山区林业综合执法支队的杜宇打开手机APP,就看到来自“智慧林业”终端的报事。
原来,璧山区璧泉街道护林员龚元彬在日常巡护时,发现木材市场的角落里堆放了大量松木,“没有检疫证,会不会是偷运?”他长了个心眼,立刻拍照留证,上报到了“天保巡护”平台。杜宇和区森林病虫害防治监测站同事前往调查取证。到了现场,违法嫌疑人卫某说,他经人介绍,非法从有松材线虫病的林区收购无检疫证书的旧马尾松木18立方米,本以为旧的松木放在角落不显眼,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实际上,重庆曾是全国最早实行以森林公安为主的林业综合行政执法的省市之一。然而森林公安转隶后,林业行政执法一度出现无机构、无队伍、无人员的“三无”局面,涉林案件查处、整改推进缓慢。
2020年,为填补林业行政执法空白,重庆高新区和璧山区、巫山县等地探索组建林业综合行政执法队伍,下沉执法人员至镇街、村居、山头,有效提升山林资源保护监管效能。截至目前,重庆已在35个区、县、开发区设立了林业行政执法支(大)队,执法人员共计303人,统一行使林业系统的行政处罚权及相关行政检查、行政强制权,初步重构了全市林业综合行政执法体系。
一些较大范围山林资源损害问题,则存在跨地域、跨行业现象,整治难度大。林长制能否提供答案呢?
“中心城区以‘山’为界、其它区县以‘林’说事,让责任既到‘底’、又到‘边’。” 王定富说。
比如,针对中梁山拆违整改和生态修复,重庆在试点林长制期间由市级山林长靠前指挥,6个相关试点区区委、区政府和重庆高新区管委会主要负责人均担任区级林长,共同展开重拳整治。
中梁山建立了镇街问题发现上报、区级林长办汇总移交、区级部门处置落实、镇街反馈成效的闭环工作流程,构建起区级林长办牵头,发展改革、规划和自然资源、城市管理、生态环境、林业、农业农村等部门参与的联合巡察执法机制,形成了上下联动、齐抓共管、协调顺畅的良好格局。截至目前,中梁山完成已既有违法建筑整治300万平方米。“合力”,让这片纵贯中心城区西部的“绿肺”焕然一新。
按照重庆市1号总林长令的要求,重庆已从今年4月起,展开了为期2年的全市山林资源乱侵占、乱搭建、乱采挖、乱捕食等“四乱”突出问题专项整治行动,在山林资源保护、征占用林地管理、森林采伐限额管理、野生动植物管理、提升森林防灾减灾能力、重点区域生态修复、山林生态环境综合整治等方面开展跨部门的联合督查。
位于重庆市永川区三教镇张家湾林场的天然桢楠林。新华网发
资源“变现”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全村以前一直捧着‘金饭碗’讨饭吃!”
永川区三教镇云龙村党委书记、村级林长张代洪,为何如此感慨?
云龙村总面积4369亩的张家湾林场,曾是全村最大的集体森林资产。张家湾林场海拔约560米处,保存有一片高大挺拔、树杆通直、树形优美的桢楠天然林。桢楠系楠木属的一个树种,是驰名中外的珍贵用材、景观树种,因天然存量极少被国家列为二级保护植物。
2016年,桢楠被原国家林业局纳入第二批国家林木种质资源库,成为重庆市首个、也是迄今唯一入选的树种。2017年,中国林学会组织专家深入张家湾实地科考,认定该片桢楠林总面积达960亩,是国内现存集中分布面积最大且正值繁殖期的桢楠天然(次生)林。
张代洪说,过去几十年,张家湾林场一直严禁采伐楠木,主要靠采伐其它树木来补贴楠木保护费用。随着实施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林场失去了木材销售收入,护林员数量也从最多时的24人逐步减少至3人,对桢楠的保护力度越来越薄弱。
对此,2017年,永川区林业部门通过不断调研、谈判、协商,比照张家湾林场集体所有权期限,由区国有林场全面接手此后62年的森林资产管理权,年租金15.8万元。
此举拉开了永川“楠木行动”的序幕。在国有林场的专业救治和管护下,桢楠林的编号桢楠数量从2017年的3752株增加到目前的4372株。当地还以建设桢楠国家林木种质资源库为契机,在全区范围大力推广“楠木+”栽植模式,实施国有低效林和针叶纯林改造,有效促进了森林结构优化。
张代洪说,过去为保护桢楠发愁,现在不但有人管、管得好,每年15.8万元的村集体收益也让群众真正得到了实惠。
“张家湾集体林场管理权的成功流转,通过充分发挥国有林场的公益属性和生态保护功能,从生态修复、基础设施建设、技术应用推广等方面着力,解决桢楠林保护的难题,把集体森林资产有效转变为可利用资金, 统筹盘活了珍稀树种的生态价值、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永川区林业局局长曾自然表示。
作为重庆市试点林长制期间涌现的一项经验成果,“重点区位非国有林生态赎买”背后,是“森林生态得保护,林农利益得维护”的双赢。目前,永川、北碚、长寿、綦江、石柱等区县已累计完成非国有林生态赎买3.3万亩。
在重庆,沉睡的生态资源正加快“增值变现”。近年来,江北区与酉阳县、九龙坡区与城口县,南岸区、重庆经开区与巫溪县、南岸区与石柱县、重庆高新区与黔江区,先后一对一签订了横向生态补偿协议,累计成交森林面积指标27.66万亩,交易金额6.915亿元。
2019年1月,重庆市政府与国家林草局、国家开发银行签署协议,引入中林集团重组重庆林投公司,承接国开行150亿元政策性贷款,结合农村“三变”改革,以市场化手段在城口、巫溪、奉节、梁平等区县实施重庆市国家储备林项目。2年多来,仅集体林地流转和营造林劳务用工就支付费用6亿多元,带动2.13万户林农财产增收、56.7万人次劳务收入……
“2020年,全市森林面积、森林覆盖率和森林蓄积量,分别提升至6494万亩、52.5%和2.4亿立方米,较2015年分别增加883万亩、7.1%和3600万立方米。以‘林长制’助‘林长治’的试点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成效。”王定富说,随着林长制今年全面推行,重庆还将实施一系列林业重大工程,确保在2022年实现全市森林覆盖率55%的目标,进一步擦亮高质量发展的“生态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