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大荣
在莽莽苍苍的圆梁山脉，有一条温婉而狂野的河流，当地人叫它木叶河。
木叶河发源于重庆市酉阳县木叶乡境内的木叶村，巍巍高山脚下，许多条溪水潺潺流淌，汇聚成了木叶河，一年四季，昼夜不舍。在木叶大板营原始森林区，这样的溪流不知有多少条。然而，木叶河流域的长潭瀑布，却以它那独特的魅力留住了无数人的脚步，成了网红打卡地。大板营原始森林是阳刚粗犷的，它腹部上流淌的数条小溪却是小巧精致的；大板营原始森林是让人仰望的，数条溪流却是怜爱的，汇流而成的木叶河又是令人向往的。越来越多的游人来到木叶，寻找心灵的慰藉。
▲ 位于重庆市酉阳县木叶乡境内的木叶河
我是甲辰年的春天来的木叶。大板营原始森林边的木叶河大名如鱼贯耳，我却是第一次与它相会。沿着木叶至大板营原始森林公路前行，至大板营保护区牌坊前路口右行不远即到。一头就扎进大山的怀抱中。山区道路弯急、坡陡、路窄，环视周围群山，感觉特别的新奇，我仿佛是在一幅巨型山水画中行走。道路左侧的悬崖峭壁如刀砍斧劈，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右侧是一条流淌不息的河流，河流不宽，但水流湍急，汩汩流淌，一路相随。河水清澈湛蓝，水面倒映着白云、高山和树木。接站的朋友告诉我，那是木叶河，是《木叶情歌》的发源地。传说，在酉阳桃花源附近一个山村有个孤儿名丹叶，勤劳纯朴，以打柴卖草为生，年到二十五岁还未娶妻。一天，他在打柴归途上歇息，见到一种叫关门柴的叶子翻卷合拢起来，经微风一吹，竟然发出悠扬的“呜呜”声响，他随手摘下一片试着一吹，叶子也发出清脆的乐声。
▲ 位于重庆市酉阳县木叶乡境内的大板营原始森林
此后这优美动听的乐曲，竟拨动了天上七仙女的心弦，她不顾天上的清规戒律，毅然下凡来和丹叶恋爱。丹叶在南龙山上，七仙女在北凤坡上，互相用木叶传送情意。二人你吹来一首，我回答你一曲，两个人越吹越近，当丹叶走到两山中间时，只见七仙女像山茶花一样羞答答地等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片不老不嫩的叶子。后来，他们成亲结婚了，过着男耕女织的美好生活。当地的土、苗男女青年就用木叶声传递爱慕之情，这就是木叶情歌。
木叶情歌是一种土家族人用木叶吹奏出来的音乐，是一首情歌，情歌表现青年男女对爱情的真诚和勇敢追求的精神。来源于酉阳土家族的一首民歌，也是土家摆手舞的伴奏。
“一首木叶一首歌，两首木叶翻山坡，三首木叶翻岔口，阿妹何时得见哥？”木叶情歌以歌传情，是千百年来酉阳土家小伙向心上姑娘求爱的独特方式，以叶为媒巧传爱意浪漫情意浓浓，也是渝东南土、苗朋友们爱唱的村寨民俗音乐。
钟黔宁在《木叶》中写道：“摘下鲜嫩的碧绿碧绿的叶片，紧紧地贴在厚实的唇边。它涌出如此奇妙的音响，带着苗山乡土的气息飞旋······仿佛苗家的整个生命和爱情，都注入了你的筋脉之间。”曹植《美女篇》写道：“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每当想起此诗，让人浮想联翩，仿佛当年丹叶与七仙女的对歌还萦绕在耳，经久不息。我摇下车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到达木叶，已是暮色四合。享用了风味独特的农家饭，大伙儿相约散步。山村的夜晚半明不暗，道路两边的路灯如瞌睡人朦胧的眼睛，反倒是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洒下一地清辉。四周的群山在夜幕的掩映下，线条也显得很柔和，在夜色中留下了静默的剪影，并不似白天看到的大山那样陡峭险峻。山村的夜很静，不知名的虫鸣也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扰了夜眠人的清梦。反而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哗哗水流声，在静寂的夜里听得格外真切，也格外悦耳。夜宿木叶一个叫黄果树的小村庄旁，长潭瀑布水流声不绝于耳，这一夜竟睡得格外香甜。后来听主人说，长潭瀑布原来的名字叫黄果树瀑布，为了不与贵州的黄果树瀑布同名相冲，后来就改成了如今长潭瀑布这个名字，很多客人专门来此听水声，长潭瀑布的水流声治好了他们多年的失眠症。
第二天早起，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寻找水声的来处。原来这水声来自长潭瀑布，瀑布壮观，仿佛一匹宽大的白布，水流与水面相激发出很大的声响，绽放一朵朵浪花，洁白无瑕。这个名叫黄果树的小村庄，典型的土家木房，典雅清秀，毗山临水，动静皆宜，静中有声。
▲ 位于重庆市酉阳县木叶乡境内的长潭瀑布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木叶河，每天早晚，我倘佯于木叶河两岸，陶醉于木叶河两岸的自然风光。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出门了。我喜欢在山道上漫步，看看鲜红的太阳从东边的山头缓缓升起，看着薄雾在阳光下慢慢消失，欣赏木叶的山山水水、鲜花草木；我在附近村民的地里看看庄稼，与早起干活的村民聊上几句，问问地里的收成、家里的收入。晚上，我和友人顺着木叶河散步，辨认着天上的一颗颗星星，慨叹木叶河的景致如此美丽，在这美好的山水间彻底放松身心，放飞心情。
在木叶的几天里，流水的声音从来没有终止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清醒还是梦中。我发现，这里的水是活的，是一直流动的，很少有静止的。不必说从山上飞流直下的瀑布，就是河水也是流淌不息的。有一天早晨，我在山道上散步，耳畔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可是却“但闻流水声，不知水流处”。于是，我俯下身子侧耳倾听，根据水流的声音仔细寻找，终于确定了大致的方位。我扒开山坡上茂密的草丛，一条清亮亮的小溪出现在眼前。它哼着欢快的曲子，跳跃着滑下山坡，穿过密林流进木叶河，这一发现带给我小小的欣喜。
来木叶之前，听到过许多有关木叶乡境内大板营原始森林的传说，其中最神奇的就是野人的传说。这些传说给大板营原始森林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让人既好奇又有点害怕，就像小时候听鬼故事一样。我一向对大山怀有某种敬仰凡是敬仰必定产生一定的距离感。这次来木叶，我也是带着这种心理预期来的。但来到木叶，我却毫无神秘感和陌生感，只是觉得内心很安宁、很安静，仿佛回到久别的老家一样。
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首先要感谢木叶优美的生态环境。木叶乡大板营原始森林是湿漉漉的，山上流下来数不清的瀑布和泉水，地上流淌着河水或溪流，空中还时不时地飘下零星雨滴或毛毛细雨。如此丰富的水资源，加之气温适中，自然资源也就丰富多彩，在大板营原始森林，我们看见了古木参天，听闻了野兽出没，有香獐、云豹、猕猴、武陵鲵、小灵猫、红腹锦鸡等国家珍贵保护动物，见识了珙桐、香果树、中华蚊母等闻所未闻的古老神奇珍稀植物，见识了竹节人参、千捶打、一块瓦、七叶一枝花等多种名贵中药材。如果不是当地的朋友介绍，简直是一头雾水。在大板营原始森林里，有一棵红豆杉，据说已经有一千二百多岁了，依然高大挺拔、枝叶葳蕤、充满活力。木叶村那漫山遍野的茶园就更不用说了，据说这就是村集体经济组织发展的藤茶，历史上木叶出产的原生藤茶，曾被列为皇室贡品。大板营被封山育林保护水土，村民在政府引导下种植藤茶，远销海内外。
木叶的旅游资源非常丰富，木叶河、长潭瀑布、大板营原始森林是木叶旅游的三张名片。木叶的山水是纯天然的，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更没有遭到破坏和污染。木叶人爱护自己的家园，他们巧妙利用自然山水，打造了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旅游体系，让久居闹市的人们有了一个回归自然、亲近自然的机会。身处这样的山水间，呼吸着洁净的空气，品尝着农家的绿色食品，让人安心、放心。
更重要的是，木叶人像山一样淳朴、像水一样纯净、善良，随时看到的都是纯天然的笑脸。几天下来，我跟他们处成了一家人。早晨出门，他们会殷勤地叮咛嘱咐；晚上回家，迎接我的是热情的问候和笑脸，让人贴心、暖心。一位漂亮伶俐的姑娘执意送我一双亲手纳的鞋垫，却怎么也不肯收钱。“都是家里人，哪能要你的钱呢？”她说。一句话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木叶人追求物质富裕，也追求精神富裕，一座木叶书屋，让木叶的山水多了几分人文气息。走进书屋，琳琅满目的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从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到木叶历史文化等，种类繁多。书屋的主人说，建造书屋纯粹出于公益目的，就是为了让本地村民和外来客人能够更多接受书籍的熏陶。受到主人的感染，我当即承诺，我要带很多的作家、诗人、画家、摄影家来木叶采风写生，为木叶助一臂之力。我相信，潺潺的流水声，啾啾的鸟鸣声，伴以琅琅的读书声，一定是天下最美丽动听的交响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