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道勇
秋日登高，正当其时。
立秋那天，正好是周末，老陈约我同登指拇山。指拇山是南川大有镇指拇村的一座山峰，峰形极象一只高高点赞的大拇指，那向上竖起的指尖，指向苍穹，顶天立地。
从南川城区沿渝道路越过马嘴草原，穿过风吹岭隧道，就可以远远的看到一座形似大拇指的山峰，屹立在金佛山南麓群山之中。与指拇山相伴随的还有轿子山、石良山和龙尾城，都惟妙惟肖地耸立在人们的眼前。
此前，我登过指拇山。
▲ 指拇山远眺
那是一年前，在“脱贫攻坚好故事”主题创作活动中，我与作家们下乡去采访驻村干部和乡村本土脱贫致富能手。在指拇村蹲点扶贫的第一书记陈欣邀请我去看指拇村的风景，去感受脱贫攻坚战取得的成就和乡村变化。
指拇村就在指拇峰脚下。村委会就在指拇山腰间，村前的国旗随风飘扬。站在村委会门前，顺着红旗顶端往上眺望，正好可以看到高高在上的大拇指，象是在为红旗点赞。陈书记说，经过几年的脱贫攻坚，原来封闭的山村现在已经从多个方向打通了通向城镇和省道的通村公路，而指拇山的登山步道也修建完成了，安装了护栏，硬化了台步，游人可以登高望远，进行环山游览了。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变化。以前，人们只能远远望着的大拇指，现在可以近距离接触，甚至可以沿着步道环游到大拇指的山腰，很轻松地就能到达大拇指的第一个“指节”处。
出于好奇，趁陈书记去村委会办公的工夫，我独自往上走走看看，准备走到哪算哪。但只要我的脚一踏上那条步道，我的心就被那弯曲、蜿蜒的天梯紧紧的揪住了。那陡峭的天梯，似乎要引领着我向着云端攀爬而去，每上一步，每转一弯，便紧接着想要知道下一步、下一个弯是什么样子。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吸引着我向前？是对未知而神秘的前路充满了一探其源的好奇，还是对陡峭而狭窄的登山步道充满着一种挑战的心力？也许此前的农人们只能在刀耕火种的原始山路上弓背前行，而我，却可以把它当作休闲登高的乡村公园而漫步，这就是时代给我们的美好和红利！
我沿着登山步道，从大拇指的“虎口”处绕到第一“指节”处，环行了一圈。一个多小时后，我回到村委会，陈书记与我谈起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谈起指拇村的变迁和未来。陈书记说，乡村的发展不仅是脱贫，还需要发展产业，如今公路修起来了，步道修起来了，来指拇村玩耍的人也慢慢增多了，指拇村的发展离不开乡村旅游，这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支撑。
▲ 指拇山云海
陈书记突然问我，主席，你想登上指拇峰峰顶不？我说，还可以登顶？那高高的拇指尖上，那深灰色的石壁悬崖，怎么可以登得上去？太危险了。
他说，从步道最高处到指尖，还有一百多米的高程，有小路可以攀援上去，上面才是真正的大拇指尖，有一个约百多平方米的平台，站在上面，那是一览众山小了。将来村里要发展乡村旅游，那高高的大拇指尖，也可能会成为网红打卡地。
当时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只有心向往之，心想那高高竖起的大拇指峰尖，谁敢翻越！
转眼又是一年，拇指村已整村脱贫摘帽了。
虽是立秋之日，但夏天的暑热仍然漫延在城市的角落。周末，城里的人们三五成群地前往网红避暑地，山王坪、马尿水、窑湾、广源……都搭满了帐篷，成为乡村的一道风景。而秋，却又在不声不响地悄然而至了。
老陈虽已经退休，依然保持着对南川的山水和文化遗留的浓厚兴趣。他的相约，我又想起了一年前的环指拇山之行，如果这次能够登顶，那就相当完美了。
当我驱车到达指拇村的时候，老陈一伙十多人也刚好到达。这次我走的是又一条新修通的通村公路，跟着手机导航寻路而来毫不费力，从南川城里出发一个小时，就把我们导到了指拇山脚下。这要是在以前，简直不可以想象，没有四五个小时是到不了这里的。乡村基础设施特别是公路设施的建设拉近了乡村与城市的距离，城乡之间的人和物的交流变得便捷和频繁起来。乡村的人不再一味地羡慕城里的生活，而城里人却更加羡慕乡村的生活，因为乡村更美了，生活也便捷了，这些变化当然离不开社会经济和生产力的充足发展，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得以成为现实。
▲ 拇指山俯瞰
老陈虽年近七旬，却健步如飞，丝毫不逊于年轻人。前一段路我去年攀爬过，很多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了，但我心中有数，所以也并不嫌累。一路的风光，自然都在登高的过程中渐行渐美。向导老李是当地人，也年近六旬，一声不响地在前引路，任我们这些城里人在喘息中赋诗谈笑。老李在指拇山下生活了一辈子，对指拇山的变迁深有体会。此时的步道、栏杆，对他来说，那是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却象公园小径一般。乡村的发展，把城市的公园模式转移到了农村，也带来了人流和物流，老李家开的小小农家乐每人每餐20块钱包干，还提供免费的导游。他时不时会接待一些从山外来的客人，走这样的陡峭台阶，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如履平地。
步道已到顶，再往前走就是下山步道了。步道的左侧方向可以阅览群山，而步道的右侧面却是一堵峭壁，顺着峭壁仰望拇指尖，早已被植被和岩石挡住了视线。我们希望有一条缓缓的小路向上攀登，但那只是奢望。一起步就是七八十度角的陡坡，只有手脚并用，攀援着树枝和藤条向上攀爬。有些地方老李已经提前系好了绳索和布条，我们在老李的指引下翻越一个个岩坎和石坡，有的地方只能侧身匍匐前行，手臂和脚杆被枝条和荆棘划出了血印，但对大拇指峰尖的向往仍然鼓舞着人们前行。
▲ 通向远方的山路
老陈不减当年勇，不仅自己前进攀升，不需要别人助力，还指导别人攀爬的技巧，还给大家拍照。老李更是忙前顾后，在险难处伸出援手，指挥人们攀越。每爬上一道坡坎，我都有点体力虚脱的感觉，但老陈如是，我亦装着坚强。经过一道狭长的石头缝，抓紧藤蔓和布条，岩石和浮土滚滚而下，惊出人一身冷汗。这样的情景不只一处。翻越一道石梁后突然间眼前一阔，四周不再见石壁和障碍物，我们成功登顶了大拇指的指尖！这一块百多平方的指尖上，并不是空荡荡光秃秃，也长满了树木和杂草，我们清除一部分杂草，露出一个小小的平台来，站在那里，四周山峰尽在视野之中。
正是正午时分，虽然阳光炽烈，但空气已经是毫无遮挡地在我们的周边流动着，秋高而气爽。山下的乡村盘山公路如绸带般缠绕在青山绿水之间；白墙黑瓦的乡间农舍掩映在山林之间，安然而娴静，炊烟袅袅。而远处的金佛山之巅，正笼罩在一片云蒸霞蔚之中，象一个巨大的桌子，真乃天下第一方桌。也许，那里正在举办蟠桃盛宴，招待着八方神仙吧！哪一处不是世外桃源呢？我们赶上了好日子，连指拇山都在为时代点赞！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想起刘禹锡的诗来。此情此景，没有诗，就白白登顶了。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白鹤，在高高的大拇指之尖，我想振翅腾飞，向着天穹，向着远方，向着诗意，纵情放歌！
作者简介：余道勇，湖北大冶人。重庆市第一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重庆市南川区文联主席，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有散文、诗歌、小说等百余篇发表于《人民日报》《重庆晚报》《南川日报》《金佛山》等报刊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