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权
第一次听说“黄水”这个名儿,是在40年前读涪陵水电校的时候,因为班上有个黄水来的同学。而亲密接触黄水,是在我从水电校毕业、被分配到石柱县水电局工作之后的事儿。
1983年夏天,受黄连公司之邀,我跟随局里几名老工程技术人员,到黄水油草河勘测建设水电站。从热爆爆的县城,坐客车赶往黄水,下车后一股凉意袭来,给人感觉还停留在春天里,超过千米的海拔高差,能不这样凉爽吗?
黄水,坐落在石柱县东北部,是以前黄水区和黄连公司的驻地,场镇海拔1500多米,境内最高的大风堡海拔达到1934米。黄水沟壑纵横,山高沟深,森林茂密,是七曜山和方斗山之间的中间地带。黄水虽有川汉管道公路经过场镇,但街上并不热闹,一条不足两百米的街道,除了黄连公司、黄水中学有零星的砖瓦房以外,其他均为木结构的青瓦屋面房。近一个月的爬山涉水,精心测量,虽没在油草河上建起水电站,但鬼使神差的在黄水河上筑起了三级大坝,形成了现在的“月亮湖”。
后来,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她老家在黄水。我成了黄水人的“毛脚女婿”(刚确立恋爱关系,还不够了解和熟悉的准女婿),少不了要去拜望岳父母。几次走动,才了解了黄水人的真实生活。
黄水地多田少,住在那里的土家人,主打食物是苞谷、洋芋,当时就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七曜山下石旮旯,红苕洋芋苞谷粑,要想吃点白米饭,除非你在生娃娃。”因此,黄水人就背着高山出产的优质洋芋,到长江边去三斤换一斤稻谷,过年过节才有米饭吃。
黄水人家家户户住的是木板房,走的是布满荆棘的林间小路。到了冬天,山野白雪茫茫一片,坡上也没有什么活路可做,一家人,亦或一个院落的人,聚集在烧木炭的火盆边,或者是烧无烟煤的煤炉旁,玩扑克,侃大山,生活倒是过得怡然,可文化还是欠缺了些。
黄水注定是要出名的。黄水盛产黄连,早在唐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就“上贡黄连十斤,木药子百粒”。石柱黄连栽种历史悠久,自明朝,黄水坝、双河口一带,就有人以栽种黄连养家糊口。1954年,石柱黄连被列为“国药”,实行“统购统销”。1958年,石柱县建立国营黄连农场,后扩建为黄连公司,专门对黄连进行生产销售。
改革的春风吹进大山,“国药”黄连从专营走向市场化。黄水人沐浴着春风,在自家的山林里搭棚栽连,由“粮农”向“连农”转变。黄连价格节节攀升,从一斤十多元飙升到七八十元,甚至还有超过百元的。
黄水人富了,吃的是白米饭,穿的是时髦装,家家户户出行都是摩托车。黄水变了,中国黄连市场落户黄水,各地药商纷至沓来,黄水热闹起来了。全世界40%的黄连产量在石柱,全国60%的黄连产量在石柱,全年90%的黄连交易量在石柱,黄水能不热闹吗?开餐馆的,建客栈的,一家接一家,砖瓦房林立,街道一条不够,就扩建两条三条,横向的不够,还有纵向的。
2006年,新农村建设在全国展开,黄水人又赶上了趟。我作为石柱县新农村建设办公室的一员,见证了黄水的发展变化。产业上,黄连、莼菜、乡村旅游齐头并进;生活上,环境、风貌、习惯一起改变;管理上,创新探索“黄水人家”民主管理模式。一年打基础,两年上台阶,三年大变样。黄水的水绿了,黄水的山美了,黄水的场镇像城市了。黄水的人们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住的是楼房,用的是天然气和自来水。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黄水旅游资源,得天独厚,拥有极具特色的黄水国家森林公园——毕兹卡绿宫,重庆最美森林——大风堡原始森林,重庆最生态高山湖泊——太阳湖、月亮湖,重庆最高海拔漂流——油草河峡谷漂流。走进黄水,就如同进入天然氧吧,油草河漂流惊险刺激,太阳湖游玩流连忘返,月亮湖赏月别有情趣。
黄水变了,曾经的山旮旯,变成天然生态的休闲胜景;曾经的山旮旯,变成交通便捷的开放集镇。夏天,山青水绿,富氧凉爽,人头躜动,车行川流,看景游玩,休闲度夏,宾馆爆满,餐馆排队,黄水人忙碌着,黄水人高兴着;秋天,彩叶满山,层林竟染,青的如黛,黄的似金,红得像火,星星点点,成片成带,构成一幅幅错落有致的天然版画;冬天,白雪茫茫,层峦叠嶂,冰凌挂松,冰乳垂崖,登山赏雪,结队滑雪,这里成了南方人的北国风光。
如今的黄水,是新农村建设结出的硕果,也是乡村振兴的典范。夏日里,走进气温二十多摄氏度的黄水,游山水,吃山珍,品莼菜,住民居,这真是天上神仙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