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活着,家乡叫做老家,走出多远,都有老妈看家,有老妈牵挂。妈没了,家乡叫做故乡,走出多远都没有人惦记了。老妈离世五年后,我离开老家,屈指算来已整整十年,也在舒兰市里买了楼房。虽然爸妈都不在了,但我还是愿意把家乡叫做我的老家,怕一叫故乡就再也回不去了。
家乡的老屋还在,仍然是我们回到老家时的栖身之处。两间小茅屋在风雨中飘摇快要半个世纪了。我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我在城市做兼职,而我的妻子成为半个留守女人,农闲时她来城里照顾我,农忙时还要回家侍弄两公顷多的责任田和承包田。我多次劝她把几垧良田转包给别人耕种,可她勤劳惯了,更舍不得抛下我们夫妻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小家业。
我小时候,老家人都夜不闭户,鸡啊、鹅啊也几乎也不用圈上。那时,每个生产队里都有一个集体户——来自吉林市的“知情”。谁家要是丢了一只鸡或一条狗,准是他们弄去改善伙食了。老家人淳朴憨厚,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去讨要。生产队穷,集体户自然就缺少油水,偶尔哪家做点儿猪肉或鸡肉,也会给孩子送过去一大海碗。
老家的良好风气一直延续到到现在。我家的东西放在庭院里好几年了,我不怕有贼惦记着,知道啥也丢不了。
十年前,我离开老家到市里搞文学创作,同时还在课外班兼职补课老师。那时,不仅无暇顾及老家的事,忙不来时还把妻子叫到城里来帮忙。当时,老家还养着三只大白鹅,几只老母鸡,很大的院子却没有围墙。妻子在小棚子撒些碎苞米粒子,再往大盆子里装足够的水就不管了。一个月以后回家,鸡蛋鹅蛋一个都不会丢,鸡啊、鹅啊不会被人弄去吃掉或者换钱。记得有一次妻子回家,发现少了两只大白鹅,电话告诉我。我说指不定让哪个外地收大鹅的小贩子给逮去了。别找了,花钱免灾了。那时的一只大鹅市场价一斤20多元,一只大鹅少说也能卖个一百四五十元。妻子跟屯里的左邻右舍一说此事,马上有人告诉我妻子说她家多了两只大鹅,不知道谁家的,问了几家有都说不是他们的。说完就把两只大白鹅给送回来了,还有16枚大鹅蛋。妻子笑了,不能白白吃你家的粮食呀,你把鹅蛋拿回去给孩子吃。那人婉言谢绝了。妻子后来给那家小孩买了一套衣服。老家人就这么实在,在处理大事小情上,总是那么让人感动,令人心里暖暖的。
我那台新买的农用车仅用了一年,我就离开来老家了。机动车停放在没有围墙的院子里四五年,连同灭茬子机、旋耕机等,一个零件都没有被人偷去。这些年妻子一直种大苞米,每年冬天,我家的大苞米都在庭院里放两三个月,从不担心会丢。2016年,大苞米不值钱了。上几年一斤能卖九毛钱,谁要是趁晚上扛走几袋子苞米,就等于在我家拿走了几百元钱。但是,老家无贼。屯风就是那么好。
妻子说,农忙时都忙个贼死,农闲时男人出去打工,女人忙于打牌、聊天,而且哪家都不缺钱了。我则认为偷东西和缺不缺钱关系不大,是贪图小便宜、自私自利的心理使然。民风淳朴与根深蒂固的农村独有传统道德风尚有关。人心向善,有敬畏之心,骨子里不贪图别人家的钱物,才是最根本的。
老家无贼,的确不假。这些可爱的乡亲,总是让我魂牵梦系。他们的人品和德行让人敬佩,常会涤荡我的灵魂。让我走在城市的街头,不会被灯红酒绿的生活所迷惑;不论走出多远,都能让我找到归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