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万买房还是养羊 结果大不同

2014年3月，记者跟随着费明锋到农户家里收购湖羊，他精挑细选，因为小羔羊质量的好坏至关重要。

费明锋：轻点，轻点，轻点，脚小心，脚小心。

这种羊额头高，脸型瘦，生长太湖周围的浙江和江苏等地区，被称为湖羊。费明锋挑羊时会看湖羊的牙齿，如果是成年的湖羊，牙齿全部是长全的。而他收购的是不超过五个月的小湖羊。

费明锋：没有牙齿的，小牙齿的都是，没有大的牙齿。

为了收羊简单快速，费明锋干脆让一个壮小伙站在称上，抱着羊称重，然后把小伙的重量减掉，就是羊的重量。

费明锋：乡下我们就简单一点，这个人站在秤上的话，把人再去皮去掉以后，这个羊就多少分量，快一点速度。

记者：沉吗？

湖羊养殖户张新发：很沉。

今天费明锋共收购了15只湖羊，这可把壮小伙给累坏了，但是费明锋和卖羊的农户却越干越来劲。因为今年湖羊的市场价格走高，一只像这样的小羔羊卖价上千元。

湖羊养殖户杨根才：今年特别高价格。大家都发财。

费明锋：现在羊的价格是特别好。也差不多了我估计，再长的话人家也吃不消了。

现在费明锋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湖羊养殖大户，说到他的创业经历，不用说在湖州，就是在全国也能引爆一个话题，仅有的积蓄到底是买房还是创业。2007年费明锋全家奋斗了几十年攒了30万元钱，他想要用这笔钱养殖湖羊，而父母和老婆打算用来买房。

妻子潘雪凤：投资在房子上，这个钱是不会少的，只有涨，没有跌的。养羊的话，说不定我这个钱投下去，到时候亏掉了。

父亲费金泉：我们乡下人，人家都是房子想要买到湖州（市里）去。

费明锋全家人做梦都想到湖州市里买套房。当时，湖州市的房价在2000元左右一平米，30万可以买套一百多平的大房，家人看来买房子不仅保值还能增值。可费明锋却坚持呆在农村创业，养羊风险很大，如果失败，全家人的积蓄都没了。家里只有30万，到底是买房还是创业呢？

费明锋：我离城里很近的，买房有什么用，我要创业，我们要挣钱，挣了钱什么都有了。买房不差那一时半会的。

那么，费明锋到底为什么一意孤行要养羊呢？养羊真的比买房都赚钱吗？费明锋未来会后悔吗？

费明锋曾经在北京闯荡，开过服装店做过小买卖。2002年，他回到浙江湖州老家，在父亲宰羊卖羊的摊位上帮忙，不同于父亲等待客户上门，他主动提出给酒店等客户送羊肉到店。用了一个月，就把销售额翻了4倍。但是销量大了，他却发现收购湖羊越来越难了。

费明锋：好多我说第一年去买的，他第二年第三年有好多人家都不养了。乡下养羊都是年纪大的养羊，所以年轻的都不高兴养了。

费明锋认为既然农户养的少了，何不在当地建起规模化的湖羊养殖场，自己养殖，自己卖，肯定比买套房子赚钱多多了。商机就在眼前，费明锋琢磨着想办法，先把妻子拉拢过来支持他养羊。

费明锋：我房不买，养殖场办好了，我稍微再有点积蓄，我们先买个车，等于说先忽悠了。我当时想得很简单，肯定能赚钱，我用不了几年我就发财了，数钱数得都会抽筋了数得。这个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可以买到的。

费明锋描述的美好前景打动了老婆，最终家人同意他养羊。2007年10月，费明锋投资30多万元，购买了200头种羊，建起了养殖场。半年之后，费明锋注意到一个可怕的情况，很多农户养殖的湖羊大量死亡。这些死羊症状相同，都是先发高烧，再全身长豆子，三四天后就死了。这种病还传染，蔓延得很快。

费明锋：跟那个风一样，吹得一样快。不懂这个是什么样的毛病，只知道好像是瘟疫一样。

湖羊养殖户杨根才：一天要死十多个的，真的心疼的，那次我损失了几只羊，真的哭也哭得出来的。

病羊全部埋掉，而没有得病的羊，市场行情也受到影响，价格一落千丈。由原先的30元一斤，跌到8元一斤都没人愿意买。而当时湖州的房价已经从2000元一平米飙升到了4000元左右。100平米的房子就涨了20多万元，这种情况刺激了家人，就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数落费明锋。要不是他当初不买房非要养羊，大家就不会过这种累死累活的日子，家人的牢骚和怨言让费明锋抬不起头来。

妻子潘雪凤：你就是不听的，听我的我们现在多舒服。买个两套房子放在那里，自己都不用去管的，收收租金都几千块钱一个月了。

费明锋：整个行情一下子垮掉以后，别说卖了，送都没人要了，人家都怕死了。

那时费明锋刚打算出栏一批商品羊，想卖回钱来以缓解资金压力。行情一变，费明锋进退两难。如果卖羊，白白赔了本钱。如果不卖羊，家里真是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一向自信的费明锋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

费明锋：那这个往下跌的时候，我心灰意冷了。

记者：当时后悔了。

费明锋：肯定有这种感觉，不是说没有，这个实在的。还吵架了，我老婆跟我吵，叫你不听我的，你不听我的，你吃亏一辈子。

记者：你当时怎么讲？

费明锋：没话说了当时。

羊价一天比一天低，父母和妻子坐不住了，让费明锋赶快把这些羊处理掉，虽然赔钱，但总比以后亏得一分不剩强。但更让家人着急的是，费明锋这时把羊场交给家人管理，人却没了踪影。

费明锋：创业的时候，给老婆，给老爸老妈给的承诺，我必须要成功的，男人，为什么是男人，男人要创业，能经得起挫折，脸面也要搁回去的。我必须坚持，我得有泪我往肚里咽。

2008年下半年，湖羊价格跳水，农户们都不敢等了，急着把手中的湖羊脱手，价格再低都愿意。但是，这时，费明锋却借了10万元钱，开始收购农户们急着销售的湖羊。他的做法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

湖羊养殖户杨根才：好多人家都卖掉的，卖光的，便宜一点就卖掉，本来的话死掉的话一分钱就不值了。

湖羊养殖户杨海龙：5块钱一斤，全是亏本卖的。我这一辈子都不敢再养了。

农户们很为费明锋捏了一把汗。因为湖羊得的是“羊痘病”，传染性很强，今天不卖，万一明天羊被传染死掉了，麻烦就大了。费明锋手中的湖羊越多，风险越大，一旦“羊痘病”蔓延，那么很可能会倾家荡产。

费明锋：等待时机。我就等等，等到我的春天来。也不一定，这个好像跟赌博一样的，等不到的话我就死翘翘了。

费明锋敢冒风险收购，是因为他找到了湖羊价格低得离谱的原因。费明锋在上海等地的羊肉批发市场了解到，当时北方的羊肉在不断上涨，只有湖羊价格下跌。不是市场上不需要湖羊肉，而是羊贩子故意压价。

费明锋：这个羊200元钱、300元钱，你只要有人要我就卖，这个老百姓家里。上海那边客户掌握了你的心理，你那边的羊现在好像没人要，你这个羊好的，好的给你压价钱，你不卖你没地方去。

费明锋判断因为“羊痘病”，肯定很多养殖户亏不起不敢养了，那么一旦能扛过“羊痘病”这一关，市场价格一定会回升的。他正好抓紧时间增加羊的数量。另一方面，费明锋也忙着去找“羊豆病”的治疗方法，2008年湖州市畜牧兽医局的专家找到了对付羊痘病的办法，给羊接种疫苗，让羊痘病得到了控制。

湖州市畜牧兽医局高级畜牧师吴阿团：羊痘病的话最好是预防为主，就用羊痘的幼苗进行接种，接种之后它产生了保护力，那么这个羊感染这个病毒的话，它也不会发生了。

正如费明锋所料，到了2009年下半年，湖羊的价格开始回升，费明锋把低价收购来的湖羊分批销售，到2011年已经赚了一百多万元钱。4年时间，费明锋把原先投入30万元钱翻了3番，一下子就扬眉吐气。这时家人又动了买房的心思，但是费明锋还是很坚决，先不买房继续投资养羊，这次他又对妻子夸下了海口。

费明锋：在老婆面前说，拍胸脯保证的，保证赚钱，给你买车买房，让你住豪宅，让你开好车。

费明锋说着容易，怎么实现让妻子住豪宅的梦想呢？如今养湖羊确实赚钱，但是想赚大钱太难了。他手中的资金毕竟有限，想要用最少的钱让羊场快速发展，该怎么做呢？他真的能实现梦想，让家人从羊场的这两间小破屋里搬离，住到豪宅里去吗？

2011年，费明锋做了一件全村人都觉得古怪的事。他开始大量收购村里没有人要的水稻、黄豆等秸秆。有人收购秸秆农户们当然开心，但是费明锋说要拿秸秆去喂羊，大家都觉得好笑。

湖羊养殖户杨海龙：怀疑这个羊，吃下去，第一个是不是爱吃，第二个这么硬，你吃下去能咬得动呀，咬不动的。

湖羊，主要吃青草。羊少的时候，一家人割草喂羊可以应付。饲养的数量多了，当地根本没有那么多草可以割。眼看着小羊就要断顿了，费明锋心急火燎，他觉得这秸秆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可是给羊改喂秸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羊不怎么爱吃食了。

费明锋：两个羊一个咬着这段，一个羊咬着这段了，它在扯来扯去的时候，容易发生扯破，嘴巴长口疮了。

费明锋反复想对策，最后买来了粉碎机，打碎后的秸秆口感细腻，羊吃正合适，终于解决了饲料不足的问题，养殖成本也降低了10%左右。但是这之后发生的事情，让费明锋一家人都着急坏了。费明锋和妻子查圈时，发现养殖场里的羊隔三差五的失踪了。一只商品羊的价格都近1500元左右，如果真是丢了损失不小。这羊到底去哪了，一家人猜测纷纷。

父亲：这个羊要么被人家偷掉了，要么（羊）被狗吃掉了。

老婆：昨天晚上来小偷了，一想也不对，我还去查了那个监控。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费明锋有些不解。他干脆清早在羊圈外观察。当时费明锋正在扩建厂房，在养殖场里有一个建筑用的土堆，主要成分是石头粉。他发现有羊溜溜达达地跑到土堆里，不仅如此，羊竟然开始吃石头粉。这把费明锋吓坏了。

费明锋：我当时急了，石粉怎么能吃，这个东西，吃了会把它吃死的。

费明锋把这些羊赶回羊圈，但是并不奏效。第二天小羊还是会跑出来吃石头粉。费明锋觉得这不是个小事情，赶快求助专家。专家转了一圈，告诉费明锋其实并不需要着急。小羊跑出来吃石头粉是有原因的。

湖州市畜牧兽医局高级畜牧师吴阿团：吃石粉它这个羊本身就是身体当中，钙的营养成分是缺少，缺少之后它跑出去，碰到含有钙的成分的东西，那么它就要去吃的。就是补充它自己身体中钙的不足。

专家告诉费明锋，虽然石头粉里含有钙质，但是也不能让羊吃建筑用的石头粉，不然会导致羊消化不良。专家建议费明锋在饲料中添加饲料用的石头粉。给羊补钙之后，羊的身体更加强壮了，小羊的成活率也从80%提升到了90%。

湖州市畜牧兽医局高级畜牧师吴阿团：补上钙之后呢，最重要的就是不会出现软骨病，本来的话软骨病出现可能畸形，站不起来这种症状就要出现了，瘫痪这种。

养殖上的问题解决了，但销售上还有一个难题始终困扰着费明锋，在湖州当地，公羊的销售价格要比母羊高出二三元钱一斤，同样个头母羊要比公羊少买三百元钱左右。费明锋调查后发现原来湖州当地做羊肉主要是红烧，红烧羊肉用公羊，肉嫩又能够入味，母羊肉肥没有人愿意用。

厨师田正强：湖州主要吃公羊为主的，公羊主要是口感肥而不腻，天冷了滋补性很强的。

记者：你们吃母羊吗？

厨师田正强：母羊我们这里不吃。

但是，母羊又不能不养，怎么能提高母羊的价格呢？费明锋无意中听说上海等地在涮火锅的时候最愿意吃的是“热气羊肉”，而“热气羊肉”恰恰需要的就是母羊，那么，什么是“热气羊肉”呢？

厨师：（湖羊）杀好到切好，放到餐桌上，中间过程也就三四个小时左右，热气羊肉它是新鲜的，刚拆好羊这个肉是热的。

之所以“热气羊肉”需要母羊，因为刷火锅时母羊肉肉肥耐煮。更重要的是，母羊比公羊骨架子小，拆骨后的肉更多。于是费明锋就把公羊在湖州地区销售，把母羊卖到上海等地，这个做法，让母羊的销售价格能和公羊卖的一样高。

费明锋：这个拆骨以后呢，这个羊肉，这个母羊比公羊要多两三斤。所以说这个母羊这个价钱又提上去了。

降低成本，提高成活率，又提高了母羊的销售价格，三招一出，费明锋的利润要比同行高出20%左右。如今，他的种羊还卖到了新疆，河南等地，而这和湖羊的多胎性有关。

费明锋：我们湖羊一个羊产一胎可以产到2-3个，两年可以产三胎，别的地方的羊基本上是一年一胎。一胎1-2个。

母羊一般每次只能喂养两只小羊，其它多出来的小羊就宰杀销售了，小羊羔的价格过年时达到200多元一只，在湖州市场很受欢迎。不过，更为出名的是有“软宝石”之称的湖羊小羔羊皮。

费明锋：它的花纹是波浪形的花纹，别的羊当中没有这种花纹。纯天然的，卷毛的，纯白色的，不染色的，很难得的。

小羊羔皮的市场价格能卖到20美元一张，一般都出口到国外，做成皮衣，围巾等。到2013年，费明锋湖羊养殖场的销售额已经突破了800多万元。他也因此成为了湖州市振兴湖羊产业计划中的一只领头羊。

湖州市农业局党委委员市畜牧兽医局局长朱建友：在历史最高的时候，我们全市的湖羊的存栏大概要70多万只，比我们现在的存栏量大概要高一倍。之所以要振兴，是产业发展的需要，农民增收的需要。

如今，费明锋又承包了500亩土地，打算种植玉米等，实现循环农业。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实现对妻子的承诺，但他离豪宅梦更近了一步。当初用30万元买房的朋友，如今非常羡慕费明锋。

邻居盛小杰：现在的房价，在以前的基础上，翻了两三番，他现在已经翻了20倍也不止了。

费明锋：人这一辈子，玩也是一辈子，你这个创业也是一辈子，要活得有价值。不管是怎么样，人家怎么看我，弄这个东西又脏又累的，对我来讲，我也是一个创业者，我把这个当成一个事业来做。

编辑：ZHONG 责任编辑：杨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