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贵定县村民眼中的败家子盯上赚钱的买卖

记者来到岩下乡采访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对布依族青年的婚礼。新郎家的人正在迎娶新娘的巷子口跟新娘的家人对歌。

只有把歌对上了，新娘家的人才会把竹竿升起，让新郎家的人前进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迎娶新娘。

而这位穿梭在人群中，一会被邀请参加对歌。一会负责拍照，一会又帮着主人迎接客人的就是瞿继勇，他也是这场婚礼的策划者。

别看瞿继勇现在这么有人气，可说起他的过去，村民却直摇头。

瞿继勇的嫂子：都说他不成器，所以农村说的就是败家子，把他嫂子的，哥嫂家姐家都拉穷了。

村民：有的还说，要是你是我家里面的人我都认都不愿意认你了。

村民：他要是我家的小孩我都想揍他一顿，真的，没办法啦。

记者：你对他挺了解的是吗？

村民：是啊。我家就住在他家上面。

现在的瞿继勇是当地有名的养殖娃娃鱼的致富能手，是当地媒体报道的创业明星。他过去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村民这样评价他呢？

第二天一早，瞿继勇带着记者来到了一片荒山，他告诉记者，要解释清楚这些评价，还得从这片荒山说起。

这片荒山是瞿继勇在养娃娃鱼之前，经历了7次创业失败的地方。瞿继勇告诉记者他已经有八年没有来这里了，因为这是他的伤心地。

记者：以前在山上都种过什么呀？

瞿继勇：无花果，西瓜，茶叶，樱桃，猕猴桃等。

记者：怎么种了这么多种？

瞿继勇：因为一样不成又种了第二样。一样不成又种了第二样。再后面一样不成就打工去了。

2002年7月，瞿继勇从湖南永州农校园林专业毕业后回到村里，向已经成家的哥哥和姐姐借了3万元钱，包了30亩荒山，说要创业。

瞿继勇：我只知道别人种了这些花卉或者是什么发财了，或者搞建筑也当老板了。就想发财，身边有钱，想吃什么买什么，想穿什么买什么。

瞿继勇只要看见电视上有人种了什么赚钱了，都会在这片荒山上种植，却不考虑技术和种植环境。创业七次，失败七次，在村民眼中瞿继勇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

村民：人家打工在外面，每年还搞个好几万回来，你这个老是投钱进去，老是拿家里面的钱，投资进去，房子也盖不起。

村民：后来他种那个杨桃，他也没去看，杨桃都长了很大他也不知道。

记者：他都不管了是吗？

村民：嗯因为前面时间都失败了吗，后面都不去管了。

村民：真的，我们替他都那么担心，真的，搞那么多，这次也失败，那次也失败，真的。

到2005年，瞿继勇欠下了6万多元外债，没办法，他只能出去打工。

在外打工的日子里，瞿继勇一边挣钱还债，一边还在寻找项目，创业的这个念头，他一天都没断过。

瞿继勇：只有创业才能实现我的财富梦想，再给我多少工资也只够我花。

2008年1月，瞿继勇回老家过年。这次回来他发现。自己才外出打工2年多。村子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有将近10户村民在村里盖起了2层小楼，还买了小车。一打听，这几户村民在家里干起了挣钱的买卖。

村民：最多挣得一次是28万。哈哈哈。数了三个多小时。一张一张慢慢地数。

张义发就是那几户富起来的村民之一。那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赚钱的买卖呢？

岩下乡书记：因为我们生态好，环境优美，我们有一个山洞就天然的会游出来一些野生的娃娃鱼，然后就有公司发展了这个商机，就入驻到岩下乡。2006年我们就获得了中国娃娃鱼之乡的称号。然后我们就从2006年开始着手在发动老百姓也跟着公司一起养殖（娃娃鱼）。

这就是娃娃鱼，学名大鲵，是一种与恐龙同时代的两栖动物，被誉为水中熊猫，会游动的活化石。

贵定县畜牧水产局局长：娃娃鱼属于二类保护动物，按国家有关规定，它的子二代可以上市销售，我们现在养的娃娃鱼全部是子二代以上，已经获得了农业部子二代在全国范围销售的许可证。

记者：养殖娃娃鱼需要相关的证件是吗？需要哪些证件呢？

局长：驯养繁殖证，经营利用许可证。

张义发是岩下乡第一批跟着那家公司养殖娃娃鱼的村民之一。他家的娃娃鱼就养在卧室旁边的小屋子里，每天晚上都守着它睡觉。

张义发：随便抓一条。

记者：这条是养了多长时间的啊？

张义发：这个已经六年了。你看打架打的受伤了。

记者：这是打架？

张义发：嗯，打架咬伤的。

记者：它们还打架？

张义发：太凶了。

那时候娃娃鱼的卖价很高，张义发不但挣了不少钱，还盖了新房，老房子的照片至今还被他挂在客厅。

书记：那时候娃娃鱼的价格一路飙升，那个时候最高的时候达到了1800一斤。应该说那个时候是一种不正常的消费。是养殖户之间在互相的，就是说相互在买卖。

养殖出来的娃娃鱼并没有多少真正进入消费市场，而且高昂的价格有炒作的成分，但那时候，养殖户根本不用担心娃娃鱼的销售问题。只要养了肯定有人上门来买，就能挣上钱。

看着身边有人因为养殖娃娃鱼致富，瞿继勇又一次动心了。他去哥哥、姐姐家借钱。说要养娃娃鱼。

瞿继勇：不然我这辈子可能就是这样打工过一辈子了。

瞿继勇的姐姐：他说要做，我觉得可以。只要他肯去做。不要去赌博之类的就行了。

从哥哥姐姐那借来了4万元钱，瞿继勇买了40尾娃娃鱼苗，将自家的地下室改造成鱼池，办理好养殖娃娃鱼需要的证件后开始养殖。这次，他格外用心，不但买来有关娃娃鱼养殖技术的书籍来看，还天天待在地下室观察娃娃鱼的习性和特点。瞿继勇的这次创业，能够坚持多久呢？

一年过去了，瞿继勇发现，虽然村里养娃娃鱼的都挣了钱。可还是有好多人不敢养。

村民：刚开始很贵，一下子要几万块，我们家庭又不是很富裕。就没这个钱去弄。也不敢瞎折腾这个。

记者：当时你们在公司买的就是这样的鱼苗是吗？

瞿继勇：是这么长的，还稍微小一点。

记者：比这还小？那这么一尾鱼苗多少钱？

瞿继勇：如果你想想在当时的环境是什么，900元基本上可以买一头大猪了。这头大猪如果在我们这做成腊肉，基本上够吃一年了，谁也不愿意花900元去买鱼苗。

山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养殖户只有一个渠道能购买到鱼苗，就是当地那家娃娃鱼公司。瞿继勇觉得村里一直鼓励大伙养殖娃娃鱼。可还是发展不起来的根本原因就是鱼苗价格太贵，很多村民买不起。他感觉这是个商机，他要自己繁育娃娃鱼苗。

记者：那你自繁自养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瞿继勇：发财。扩大规模。之后实现我个人的梦想。我还能带动我们这边更多的群众，提供价格稍微低一点的鱼苗。

可问题是，自己繁育鱼苗，资金从哪来？再去借，又没人愿意借给他。

瞿继勇：因为我前面的失败，没人再相信了，也没人借钱给我，为什么？怕了。只有贷款。

瞿继勇用自己家的房子作抵押，向银行贷款15万元。他去当地那家娃娃鱼公司咨询，但对方以商业机密的理由拒绝了他。之后瞿继勇去外地学习娃娃鱼的育苗技术。三个月后回村，瞿继勇要繁育娃娃鱼苗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村民：投进去了可能捞不回来了，都这样子的说法。因为他前面干的那几件都没有成功吗，大家对他都抱着那种看法，就是说哎呀，他不一定会成功。

瞿继勇的姐姐：那个繁殖场要是不繁殖出小鱼来，那个以后背负的太多了，还有利息这些东西，我都不敢跟我老公说，我一说，我老公要生气的，说他太折腾了。

瞿继勇：已经没人再相信我了，我也没必要再去说什么。就悄悄地开始做了。

娃娃鱼对水质要求很高，瞿继勇在山里找了一块水源好的地方。因为道路不通，又想省钱。瞿继勇建设养殖场所需要的材料都是像这样用马，一点点驮上山的。

我就看见他穿的裤子全部是泥，一只裤脚高，一只裤脚矮，哎呦我觉得好心酸啊，在心里面我好希望他这次一定要成功，他为这个繁殖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

一年后的2010年，占地1.5亩的娃娃鱼养殖繁殖场终于建好了。

瞿继勇：这个就是我的仿生态繁殖基地。看一下。

采访时，记者来到瞿继勇的娃娃鱼养殖场，却没有看见一只娃娃鱼。

记者：那看不见鱼啊怎么？

瞿继勇：是的，鱼一般都是在晚上8.9点钟之后，才会出来，现在是不会有，你看不见它的，包括饵料鱼全部都是在这个沟渠里面的。

因为娃娃鱼喜阴怕光，白天常潜居石板搭建成的人工仿生洞穴内。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捕食。现在又是冬季，天气冷，娃娃鱼更不愿意出来活动了。

晚上，记者再次来到养殖场。这次，记者看到了一条娃娃鱼从洞穴伸出了头。瞿继勇用树枝想要吸引它出洞。

记者：哎呦，咬住了。

娃娃鱼咬住了树枝，用力一拽，把瞿继勇拽下了水。

瞿继勇：如果我放手在他口边，一下子就把我手给咬住了。

记者：它咬，它是怎么咬的？

瞿继勇：如果他咬的话，身子一转，手指头就转下来了。

瞿继勇想把娃娃鱼抱起来，让记者近看一下，可是又担心会被娃娃鱼咬伤，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养殖在仿野外环境下的娃娃鱼比较凶猛，而且还总在夜里出来活动，那么记者就好奇了，瞿继勇怎么观察藏在洞穴里的娃娃鱼呢？他给记者亮出了一个秘密武器。

瞿继勇：以前我是下水观察还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它在里面的情况，所以后面我就买了这个水下监控摄像机，现在我管理各方面方便多了。

记者：哦。就是这么一照，能显示出来。

瞿继勇：对，你看。

记者；现在可以照吗？可以拍到我们吗？

瞿继勇：行，你看，嗨，效果还是挺好的。

记者：嘿嘿。好可怕。

将装有有水下摄像头的塑料干一头伸进洞穴，瞿继勇不用下水在岸边就能通过显示器看到洞穴里的情况。

记者：那你放水草，鱼啊还有这些石头都是为了给它这个环境是吗？

瞿继勇：对，给它一个天然的，比如说跟野外的环境一模一样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更好地认为这是它的家。安居乐业之后大量的繁殖后代。

瞿继勇能繁育出娃娃鱼苗吗？

为了繁育出娃娃鱼苗，瞿继勇从早到晚都待在养殖场里，很少下山。2011年10月的一天，瞿继勇发现鱼池子里漂浮着一大滩像水泡一样晶莹剔透的东西。

瞿继勇：当时就是在这个洞穴里面发现的，就这个下面，就在这个下面发现的。用电筒一照是有点亮的，之后我就趴下把草一扒开，啊，这个是什么？我也没看过。

这种东西越来越多，瞿继勇捞了一盆。这种晶莹剔透的东西就是娃娃鱼的鱼卵。

瞿继勇：我一想可能是娃娃鱼的蛋我就捞起来。真的是娃娃鱼的蛋，所以当时我就在这里，马上掏出手机，说喂，哥哥我下蛋了，我哥说你下什么蛋？我说娃娃鱼下蛋了。

那是瞿继勇第一次看见娃娃鱼鱼卵，可把他激动坏了。他根据网上查的信息，拿剪刀把娃娃鱼卵分剪开，那天他一共收集了1000多粒娃娃鱼卵。

到2012年，瞿继勇的养殖场一年能繁殖出娃娃鱼苗2300多尾。他以200元一尾的价格全部销售给本地养殖户，并成立合作社，带动300多位农民一起养殖娃娃鱼，瞿继勇也成了村民眼中的致富带头人。

瞿继勇侄子：以前家里就说，你看吧，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像你叔叔那样，一事无成。做什么都不成功。但现在呢。家里又说，好好学习，以后像你叔叔那样。

可好景不长。一场新的危机到来了。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有农户陆陆续续找到瞿继勇，不想养殖娃娃鱼了。因为当时娃娃鱼的市场价格暴跌，从以前的一斤1500元一下跌倒了300多元。从鱼苗到商品鱼需要养殖4年才能销售，一些养殖户不想养了。

瞿继勇：小养殖户他养殖的太少了，不划算。他还不如出去务工或者发展其他产业。再把鱼卖了，再把池子咋了不养了。

瞿继勇却劝说养殖户，不但不要放弃还要扩大规模。

瞿继勇：以前为什么价格高？就是一个互相轮流着转，它没有上餐桌。80%的鱼都是在养殖户之间流转，以后价格低了，只有这个价格低，大众化才是正常的消费。

价格急速下降，娃娃鱼从高端消费品变为大众消费品之后，瞿继勇判定市场上的需求量肯定会增加。他告诉合作社的养殖户，如果扩大规模后养殖的娃娃鱼卖不出去，他来负责卖。

瞿继勇开始在网上发布娃娃鱼的销售信息，只要是有时间，就去各个水产市场宣传娃娃鱼。还到贵阳等周边一些城市的酒店推销。没多久，就有酒店找他买娃娃鱼了。瞿继勇按国家规定把一些娃娃鱼的伤残体和子二代卖给这些酒店，一斤300元。

贵阳某酒店老板：以前，市场上的很少，又贵，收入又低。相对人们都消费不起，现在收入增加了，人工养殖的价格又下来了。一上一下人们就消费得起了。

很多城市的居民也给瞿继勇打电话，想购买娃娃鱼。近的，瞿继勇送货上门。远一些的，他就去有关部门办理好手续后，给顾客发快递，空运娃娃鱼。

贵定县畜牧水产局局长：在流通环节的过程当中，还需要运输证，动物检疫合格证。

到2013年，瞿继勇合作社的娃娃鱼和鱼苗一年的销售额能达到300万元。2014年，瞿继勇计划着手开发娃娃鱼的深加工，新研制的娃娃鱼面条即将推向市场。

编辑：ZHONG 责任编辑：杨嘉